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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洎书诗帖跋嘉定六年八月 南宋 · 李𡌴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○九、《石渠宝笈》卷二九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七四
陈公名洎彭城人
国朝正史、实录俱无传,然尝以岁月考求,公尝历知怀州审刑院
宝元间自屯田外郎副端,寻升台端,已而出漕京西淮南京东
庆历五年,转吏部外郎,加直史馆,改使益梓路。
六年,入为度支副使,寻转盐铁。
《后山集》载公皇祐元年副使行河,还,卒。
今史亦失书。
信矣,史之多放轶阙遗。
司马迁所谓灭功臣大夫之业不述,非此之谓欤?
倘非因诗卷长留天地间,曲阜长道颜公、侯官宏中郑公而下,诸大贤表而出之,行事不得书于史册,得见褒述于诸大贤,辑成钜轴于百年之后。
又获归诸博雅君子之藏,使当世士大夫玩绎叹咏之不足,则其荣何必在彼一时之遇乎?
嘉定癸酉仲秋十七日眉山李𡌴题。
富郑公神道碑1087年2月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九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一八、《皇朝文鉴》卷一四七、《名臣碑传琬琰集》上卷五、《能改斋漫录》卷八、《三朝名臣言行录》卷二、《记纂渊海》卷五八、《文章正宗》续集卷四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六七三、《三续古文奇赏》卷二一、《奇赏斋古文汇编》卷一七、乾隆《河南府志》卷八八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宋兴百三十年,四方无虞,人物岁滋。
盖自秦、汉以来,未有若此之盛者。
虽所以致之非一道,而其要在于兵不用,用不久,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,虽至于无穷可也。
契丹晋天福以来,践有幽、蓟,北鄙之警,略无宁岁,凡六十有九年。
至景德元年,举国来寇,攻定武,围高阳,不克,遂陷德清以犯天雄。
真宗皇帝宰相寇准计,决策亲征,既次澶渊,诸道兵大会行在。
虏既震动,兵始接,射杀其骁将顺国王挞览。
虏惧,遂请和。
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,邀其归,徐以精甲蹑其后,歼之。
虏惧,求哀于上。
上曰:「契丹、幽、蓟,皆吾民也,何多以杀为」!
遂诏诸将按兵勿伐,纵契丹归国。
虏自是通好守约,不复盗边者三十有九年。
赵元昊叛,西方转战连年,兵久不决。
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,以我为怯,且厌兵,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,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。
庆历二年,聚重兵境上,遣其臣萧英、刘六符来聘。
兵既压境,而使来非时,中外忿之。
仁宗皇帝曰:「契丹吾兄弟之国,未可弃也,其有以大镇抚之」。
宰相报聘者。
时虏情不可测,群臣皆莫敢行。
宰相右正言知制诰富公,公即入对便殿,叩头曰:「主忧臣辱,臣不敢爱其死」。
上为动色,乃以公为接伴。
英等入境,上遣中使劳之,英托足疾不拜。
公曰:「吾尝使北,病卧车中,闻命辄起拜。
中使至而公不起,此何礼也」?
英矍然起拜。
公闻怀与语,不以夷狄待之。
英等见公倾盖,亦不复隐其情,遂去左右,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,且曰:「可从,从之;
不可从,更以一事塞之」。
公具以闻。
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,不许割地,而许增岁币,且命公报聘
既至,六符馆之,反往十数,皆论割地必不可状。
及见虏主,问故。
虏主曰:「南朝违约,塞雁门,增塘水,,籍民兵,此何意也?
群臣请举兵而南,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,求而不获,举兵未晚也」。
公曰:「北朝章圣皇帝之大德乎?
澶渊之役,若从诸将言,北兵无得脱者。
北朝与中国通好,则人主专其利,而臣下无所获。
若用兵,则利归臣下,而人主任其祸。
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,此皆其身谋,非国计也」。
虏主惊曰:「何谓也」?
公曰:「晋高祖欺天叛君,而求助于北,末帝昏乱,神人弃之。
是时中国狭小,上下离叛,故契丹全师独克。
虽虏获金币,充牣诸臣之家,而壮士健马,物故太半,此谁任其祸者。
今中国提封万里,所在精兵以百万计,令修明,上下一心,北朝欲用兵,能保其必胜乎」?
曰:「不能」。
公曰:「胜负未可知。
就使其胜,所亡士马,群臣当之欤,抑人主当之欤?
若通好不绝,岁币尽归人主,臣下所得,止奉使者岁一二人耳,群臣何利焉」!
虏主大悟,首肯者久之。
公又曰:「塞雁门者,以备元昊也。
塘水始于何承矩,事在通好前,地卑水聚,势不得不增。
城隍皆脩旧,民兵亦旧籍,特补其缺耳,非违约也。
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,皆异代事。
宋兴已九十年,若各欲求异代故地,岂北朝之利也哉?
本朝皇帝之命使臣,则有词矣。
曰:『朕为祖宗守国,必不敢以其地与人。
北朝所欲,不过利其租赋耳。
朕不欲以地故,多杀两朝赤子,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。
北朝必欲得地,是志在败盟,假此为词耳。
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?
澶渊之盟,天地鬼神实临之。
北朝首发兵端,过不在朕。
天地鬼神,岂可欺也哉』」!
虏大感悟,遂欲求婚。
公曰:「婚姻易以生隙,人命脩短不可知,不若岁币之坚久也。
本朝长公主出降,赍送不过十万缗,岂若岁币无穷之获哉」?
虏主曰:「卿且归矣,再来,当择一授之,卿其遂以誓书来」。
公归复命,再聘,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,既行次乐寿,谓其副曰:「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,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,则吾事败矣」。
发书视之,果不同。
乃驰还都,以晡入见,宿学士院一夕,易书而行。
既至,虏不复求婚,专欲增币,曰:「南朝遗我书当曰献,否则曰纳」。
公争不可。
虏主曰:「南朝既惧我矣,何惜此二字,若我拥兵而南,得无悔乎」?
公曰:「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,不忍使蹈锋镝,故屈己增币,何名为惧哉?
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,则南北敌国,当以曲直为胜负,非使臣之所忧也」。
虏主曰:「卿勿固执,自古亦有之」。
公曰:「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,故臣事之。
当时所遗,或称献、纳,则不可知。
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,岂复有此礼哉」!
公声色俱厉,虏知不可夺,曰:「吾当自遣人议之」。
于是留所许增币誓书,复使耶律仁先及六符以其国誓书来,且求为献、纳。
公奏曰:「臣既以死拒之,虏气折矣,可勿复许,虏无能为也」。
上从之,增币二十万,而契丹平。
北方无事,盖又四十八年矣。
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,守其约不忍败者,以其心晓然,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。
故臣尝窃论之,百馀年间,兵不大用者,真宗、仁宗之德,而寇准与公之功也。
公讳弼,字彦国河南人
曾大父内黄讳处谦,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,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,皆以公贵,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、韩、秦三国公
曾祖母刘氏,祖母赵氏,母韩氏,封鲁、韩、秦三国太夫人。
公幼笃学,有大度,范仲淹见而识之,曰:「此王佐才也」。
怀其文以示王曾、晏殊,殊即以女妻之。
仁宗复制科,仲淹谓公曰:「子当以是进」。
天圣八年,公以茂材异等中第,将作监丞,知河南府长水县
李迪辟,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。
秦国公忧,服除,会郭后废范仲淹等争之,贬知睦州
公上言:「朝廷一举而获二过,纵不能复后,宜还仲淹,以来忠言」。
通判绛州
景祐四年,召试馆职,迁太子中允、直集贤院
王曾辟,通判郓州
宝元初赵元昊反。
公上疏陈八事,且言:「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,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,而词甚倨,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。
宜出其不意,斩之都市」。
又言:「守赟,庸人也,平时犹不当用,而况艰难之际,可为枢密乎」!
议者以为有宰相气。
召还,为开封府推官,擢知谏院
康定元年,日食正旦
公言请罢燕彻乐,虽虏使在馆,亦宜就赐饮食而已。
执政以为不可。
公曰:「万一北虏行之,为朝廷羞」。
后使虏,还者云:「虏中罢燕」。
如公言,仁宗深悔之。
初,宰相恶闻忠言,下令禁越职言事。
公因论日食,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,遂除其禁。
元昊鄜延,杀二万人,破金明,擒李士斌,延帅范雍、钤辖卢守勤闭门不救,中贵人黄德和引兵先走,刘平、石元孙战死,而、守勤归罪于通判计用章、都监李康伯,皆窜岭南德和诬奏降贼,诏以兵围守其家。
公言:「平自环庆引兵来援,以奸臣不救,故败,竟骂贼不食而死,宜恤其家。
守勤、德和皆中官,怙势诬人,冀以自免,宜竟其狱」。
枢密院奏方用兵,狱不可遂。
公言:「大臣附下罔上,狱不可不竟」。
时守勤男昭序为御药,公奏乞罢之,德和竟坐腰斩。
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,上召问,具得诸将败亡状。
执政恶之,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。
公言:「此非陛下意,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,民有急,不得诉之朝,则西走元昊,北走契丹矣」。
夏守赟陕西都总管,又以入内都知守忠都钤辖
公言:「用守赟既为天下笑,而守忠钤辖乃与中官监军无异,将吏必怨惧,卢守勤、黄德和覆车之辙,可复蹈乎」?
诏罢守忠
时又用观察使魏昭炳同州,郑守忠殿前都指挥使高化步军都指挥使
公言:「昭炳乳臭儿,必败事;
守忠亲事官,皆驽才小人,不可用」。
诏遣侍御史陈洎陕西督脩城,且城潼关
公言:「天子守在四夷,今城潼关,自关以西为弃之耶」?
语皆侵执政
自用兵以来,吏民上书者甚众,初不省用。
公言:「知制诰中书属官,可选二人置局,中书其所言,可用用之」。
宰相以付学士,公言:「此宰相偷安,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」。
乞与廷辩。
又言:「边事系国安危,不当专委枢密院
周宰相魏仁浦枢密使,国初范质、王溥亦以宰相知枢密院事
今兵兴,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」。
仁宗曰:「军国之务,当尽归中书枢密非古官」。
然未欲遽废,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,且书其检。
宰相以内降纳上前,曰:「恐枢密院谓臣夺权」。
公曰:「此宰相避事耳,非畏夺权也」。
西夏首领吹同乞砂、吹同乞山各称伪将相来降,补借奉职,羁置荆湖
公言:「二人之降,其家已族矣,当厚赏以劝来者」。
上命以所言送中书
公见宰相,论之,宰相初不知也。
公叹曰:「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」?
更极论之,上从公言,以宰相兼枢密使
盐铁判官,迁太常丞史馆脩撰,奉使契丹
二年,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
时有用伪牒为僧者,事觉,乃堂吏为之。
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吏。
白执政,请以吏付狱。
执政指其坐曰:「公即居此,无为近名」。
公正色不受其言,曰:「必得吏乃止」。
执政滋不悦,故荐公使契丹,欲因事罪之。
欧阳脩上书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,不报。
使还,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,恳辞不受。
始受命,闻一女卒,再受命,闻一男生,皆不顾而行。
得家书,不发而焚之,曰:「徒乱人意」。
寻迁翰林学士
公见上力辞,曰:「增岁币,非臣本志也,特以朝廷方讨元昊,未暇与虏角,故不敢以死争,其敢受赏乎」!
庆历三年三月,遂命公为枢密副使,辞之愈力。
改授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
七月,复除枢密副使
公言:「虏既通好,议者便谓无事,边备渐弛,虏万一败盟,臣死且有罪。
非独臣不敢受,亦愿陛下思夷狄轻侮中原之耻,卧薪尝胆,不忘脩政」。
因以告纳上前而罢。
逾月,复除前命。
元昊使辞,群臣班紫宸殿门,上俟公缀枢密院班,乃坐,且使宰相章德象谕公曰:「此朝廷特用,非以使虏故也」。
公不得已乃受。
晏殊为相,范仲淹参知政事杜衍枢密使韩琦与公副之,欧阳脩、余靖、王素、蔡襄为谏官,皆天下之望。
鲁人石介作《庆历圣德诗》,历颂群臣,皆得其实。
曰:「维仲淹、弼,一夔一契」。
天下不以为过。
公既以社稷自任,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,望太平于期月之间,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。
又开天章阁召公等,公等坐,且给笔札,使书其所欲为者,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,且命仲淹主西事,公主北事。
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馀条。
又自上河北安边十三策,大略以进贤、退不肖、止侥倖、去宿弊为本,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,使澄汰所部吏,于是小人始不悦矣。
元昊遣使以书来,称男而不臣。
公言:「契丹元昊而我不臣,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」。
不可许。
乃却其使,卒臣之。
四年七月契丹来告,举兵讨元昊
十二月,诏册元昊夏国主,使将行而止之,以俟虏使。
公曰:「若虏使未至而行,则事自我出,既至,则恩归契丹矣」。
从之。
是岁契丹受礼云中,且发兵,会元昊伐呆儿族,于河东为近。
上问公曰:「虏得无与元昊袭我乎」?
公曰:「虏自得幽、蓟,不复由河东入寇者,以河北平易富饶,而河东崄瘠,且虞我出镇定,捣燕蓟之虚也。
今兵出无名,契丹大国,决不为此。
就使妄动,当出我不意,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。
元昊本与契丹约,相左右以困中国,今契丹背约,结好于我,独获重币,元昊有怨言,故虏筑威塞州以备之,呆儿屡杀威塞人,虏疑元昊使之,故为是役,安能合而寇我哉」!
或请调发为备。
公曰:「虏虽不来,犹欲以虚声困我,若调发,正堕其计。
臣请任之。
虏若入寇,臣为罔上且误国」。
上乃止,虏卒不动。
公谓契丹异日作难,必于河朔
既上十三策,又请守一郡行其事。
小人怨公不已,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。
上虽不信,公惧,因保州,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。
使将还,除资政殿学士、知郓州京东西路安抚使,谗者不已,罢安抚使
岁馀,谗不验。
给事中,移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
河朔大水,民流京东
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,劝民出,得十五万斛,益以官廪,随所在贮之。
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,散处其人,以便薪水。
官吏自前资待阙、寄居者,皆给其禄,使即民所聚,选老弱病瘠者廪之。
山林河泊之利,有可取以为生者,听流民取之,其主不得禁。
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,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。
五日,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,出于至诚,人人为尽力。
流民死者,为大冢葬之,谓之丛冢,自为文祭之。
明年大熟,流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,凡活五十馀万人。
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。
上闻之,遣使劳公,即拜礼部侍郎
公曰:「救灾,守臣职也」。
辞不受。
前此救灾者,皆聚民城郭中,煮粥食之,饥民聚为疾疫,及相蹈藉死,或待次数日不食,得粥皆僵仆,名为救之而实杀之。
自公立法,简便周至,天下传以为法,至于今,不知所活者几千万人矣。
王则据贝州叛,齐州禁兵马达、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剑印于妖师,欲以其众叛,将屠城以应则。
握之婿杨俊诣公告之,齐非公所部,恐事泄变生。
时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,公度从训可使,即以事付从训,使驰至郡,发吏卒取之,无得脱者。
且自劾擅遣中使罪,仁宗嘉之。
再除礼部侍郎
公又恳辞不受。
资政殿大学士,以明堂恩,除礼部侍郎,徙知郑州,又徙蔡州,加观文殿学士,知河阳,迁户部侍郎,除宣徽南院使,判并州河东经略安抚使
至和二年,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,与文彦博并命。
宣制之日,士大夫相庆于朝,仁宗密觇知之。
欧阳脩奏事殿上,上具以语脩,且曰:「古之求相者,或得于梦卜,今朕用二相,人情如此,岂不贤于梦卜也哉」!
脩顿首称贺。
仁宗弗豫,大臣不得见,中外忧恐。
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,内侍止之,不可。
因以监视禳祷为名,乞留宿内殿,事皆关白而后行,禁中肃然。
嘉祐三年,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。
公之为相,守格法,行故事,而附以公议,无心于其间,故百官任职,天下无事。
以所在民力困弊,赋役不均,遣使分道相视裁减,谓之宽恤民力。
又弛茶禁,以通商贾,省刑狱,天下便之。
六年,丁秦国太夫人忧,诏为罢春燕
故事,执政遇丧皆起复,公以谓金革变礼,不可用于平世。
仁宗待公而为政,五遣使起之,卒不从命,天下称焉。
英宗即位,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迁户部尚书
逾年,以足疾,求解机务,章二十上,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判河阳封祁国公
公五上章,辞使相,且言:「真宗以前不轻以此人,仁宗即位之初,执政欲自为地,故开此例。
仁宗之世,宰相枢密使罢者皆除使相,至不称职、有罪者亦然,天下非之。
今陛下初即位,愿立法自臣始」。
不从。
神宗即位,改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
公又乞罢使相,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,召赴阙。
公以足疾,固辞,复判河阳
熙宁元年,移汝州,且诏入觐。
以公足疾,许肩舆至殿门,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。
令男绍隆入扶,且命无拜,坐语从容,至日昃,赐绍隆五品服。
再对,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,力辞赴郡。
明年二月,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,赐甲第一区,皆辞不受。
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
公既至,未见。
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。
公闻之,叹曰:「人君所畏惟天,若不畏天,何事不可为者。
去乱亡无几矣。
此必奸臣欲进邪说,故先导上以无所畏,使辅拂谏诤之臣,无所复施其力,此治乱之机也。
吾不可以不速救」。
即上书数千言,杂引《春秋》、《洪范》及古今传记,人情物理,以明其决不然者。
群臣请上尊号及作乐,上以久旱不许。
群臣固请作乐,公又言:「故事,有灾变皆彻乐,恐上以同天节虏使当上寿,故未断其请,臣以为此盛德事,正当以示夷狄,乞并罢上寿」。
从之。
即日而雨。
公又上疏,愿益畏天戒,远奸佞,近忠良。
上亲书答诏曰:「义忠言亲,理正文直。
茍非意在爱君,志王室,何以臻此。
敢不置之枕席,铭诸肺腑,终老是戒。
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,则天灾不难弭,太平可立俟也」。
公既上疏谢,复申戒不已,愿陛下待群臣不以同异为喜怒,不以喜怒为用舍。
公始见上,上问边事。
公曰:「陛下即位之始,当布德行惠,愿二十年口不言兵」。
因以九事为戒。
八月,以疾辞位,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判河南
复以公请,改亳州
时方行青苗息钱法。
公以谓此法行则财聚于上,人散于下,且富民不愿请,愿请者皆贫民,后不可复得,故持之不行。
提举常平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,法行当自贵近者始,若置而不问,无以令天下。
乃除左仆射,判汝州
公言:「新法臣所不晓,不可以复治郡,愿归洛养疾」。
许之,寻请老,拜司空,复武宁节度平章事进封韩国公,致仕。
公虽居家,而朝廷有大利害,知无不言。
交趾叛,诏郭逵等讨之。
公言:「海峤崄远,不可以责其必进,愿诏等择利进退,以全王师」。
契丹来争河东地界,上手诏问公。
公言:「熙河诸郡,皆不足守,而河东地界,决不可许」。
元丰三年,官制行,改授开府仪同三司
是岁,故参知政事王尧臣子同老上言,至和三年仁宗弗豫,其父尧臣尝与文彦博、刘沆及公同决大策,乞立储嗣仁宗许之,会翊日有瘳,故缓其事,人无复知者。
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。
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。
上嘉公等勋绩如此,而终不自言,下诏以公为司徒,且以其子绍閤门祗候
六年闰六月丙申,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,享年八十。
手封遗表,使其子上之,世莫知其所言者。
上闻讣,震悼,为辍视朝,内出祭文,遣使致奠所,以赙恤其家者甚厚。
太尉谥曰文忠
十一月庚申,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
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,后公四年卒。
子男三人。
曰绍庭,朝奉郎
曰绍供备库副使,后公十月卒。
绍隆光禄寺丞,早卒。
女四人。
长适保宁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,卒,又以其次继室,封安化郡夫人
次适承议郎范大琮。
次适宣德郎大圭
孙男三人。
方承事郎,直清承奉郎,直亮假承务郎
公性至孝,恭俭好礼,与人言,虽幼贱必尽敬,气色穆然,终身不见喜愠。
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,诘其君臣,折其口而服其心,无一语少屈,所谓大勇者乎!
其好善疾恶,盖出于天资。
常言:「君子小人如冰炭,决不可以同器,若兼收并用,则小人必胜,薰莸杂处,终必为臭」。
其为宰相及判河阳,最后请老居家,凡三上章,皆言:「天子无职事,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,此天子之职也。
君子与小人并处,其势必不胜,君子不胜,则奉身而退,乐道无闷,小人不胜,则交结构扇,千岐万辙,必胜而后已。
小人复胜,必遂肆毒于善良,无所不为,求天下不乱,不可得也」。
其为文章,辩而不华,质而不俚。
有《文集》八十卷,《天圣应诏集》十一卷,《谏垣集》二卷,《制草》五卷,《奏议》十三卷,《表章》三十卷,《河北安边策》一卷,《奉使录》四卷,《青州振济策》三卷。
平生所荐甚众,尤知名者十馀人,如王质与其弟素、余靖、张瑰、石、孙复、吴奎、韩维、陈襄、王鼎、张温之、杜杞、陈希亮之流,皆有闻于世,世以为知人。
元祐元年六月,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廷。
明年,以明堂恩,加赠太师
绍庭请于朝曰:「先臣墓碑未立,愿有以宠绥之」。
上为亲篆其首,曰显忠尚德之碑,且命臣轼撰次其事。
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:世未尝无贤也。
尧舜三代以至于今,有是君则有是臣,故仁宗、英宗至于神考,咸有一德,克享天心,则天畀以人,光明伟杰有如公者。
观公之行事,而味其平生,则三宗之盛德,可不问而知也。
古之人臣,功高则身危,名重则谤生,故命世之士,罕能以功名终始者。
臣观三宗所以待公,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,盖可谓至矣。
契丹求割地,上命宰相,历问近臣孰能为朕使虏者,皆以事辞免。
公独慨然请行。
使事既毕,上欲用公,公逡巡退避不敢居,而向之辞免者,自耻其不行,则惟公之怨,比而谗公,无所不至。
石介为《庆历圣德诗》,天下传诵,则大臣疾公如仇,构以飞语,必欲致之死地。
仁宗徐而察之,尽辨其诬,卒以公为相。
英宗、神宗之世,公已老矣,勋在史官,德在生民。
天子虚己听公,西戎、北狄视公进退,以为中国轻重。
然一赵济敢摇之,惟神宗日月之明,知公深。
公虽请老,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。
又追论定策之勋,以告天下,宠及其子孙,然后小人不敢复议,雍容进退,卒为宗臣
古人有言曰:「为君难,为臣不易」。
岂不然哉!
公既配食清庙,宜有颂诗,以昭示来世。
其词曰:
五代八姓,十有二君。
四十四年,如丝之棼。
以人为嬉,以杀为儇。
兵交两河,腥闻于天。
上帝厌之,命我祖宗。
畀尔炉椎,往销其锋。
孰谓民远,我闻其呻。
宁尔小忍,无残我民。
六圣受命,惟一其心。
敕其后人,帝命是承。
勿劓刖人,矧敢好兵。
百三十年,讳兵与刑。
惟彼北戎,谓我骄。
闻其言,折其萌芽。
笃生莱公,尺箠笞之。
既服既驯,则扰绥之。
堂堂韩公,与莱相望。
再聘于燕,北方以宁。
景德元祀,始盟契丹
公生是岁,天命则然。
公之在母,秦国寤惊。
旌旗鹤雁,降其庭。
云有天赦,已而生公
天欲赦民,公启其衷。
北至燕然,南至于河。
亿万维生,公手抚摩。
水潦荐饥,散流而东。
五十万人,仰哺于公。
公之在内,自泉流濒。
其在四方,自叶流根。
百官维人,百度惟正。
相我三宗,重华协明。
谓公来,陨星其堂
有坟其丘,公岂是藏。
维岳降神,今归不留。
臣轼作颂,以配崧高
按:《皇朝文鉴》「乞山」作「山乞」。「伪」原作「为」,据《皇朝文鉴》改。
陈洎诗草元祐元年正月 北宋 · 苏辙
 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七六、《铁网珊瑚》卷三、《珊瑚木难》卷三、《大观录》卷三、《石渠宝笈》卷二九
辙顷在南都,传道陈君以盐铁公诗草相示,辙甚爱公诗之精,且嘉公之孝恭不坠世德。
后六年歙州京师,见君于酂阳,复出此诗为示,不可以再见而不之志也。
丙寅正月七日赵郡苏辙题。
京西官吏非人乞黜按察使陈洎等劄子庆历三年1044年2月 北宋 · 欧阳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二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一○一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四六、《通鉴长编纪事本末》卷四一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一七四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臣窃见去年五月诏敕节文:「诸路转运并兼按察使,或贪残老昧、委是不治者,逐处具状闻奏。
若因循不切按察,致官吏贪残,刑狱枉滥,民庶无告,朝廷察访得知,并当勘罪,重行黜降」。
窃见近日贼人张海等入金州,劫却军资甲仗库,盖为知州王茂先年老昏昧,所以放贼入城。
及张海等到邓州顺阳县李正己用鼓乐迎贼入县饮宴,留贼宿于县厅,恣其劫掠,其李正己亦是年老昏昧之人。
京西按察使陈洎、张昪,自五月受却朝廷诏书后,半年内并不按察一人。
王茂先、李正己,并显然容庇,不早移换,致得一旦贼至,不能捍禦。
光化军韩纲在任残酷,致兵士作乱,亦不能早行觉察。
陈洎等故违诏书,致兴盗贼,并合依元降诏敕,重行黜降。
中书又不举行,使国家号令弃作空文,天下祸乱贻忧君父,盖由上下互相蒙庇之罪也。
陈洎、张昪,伏乞依诏敕施行,重与黜降。
若明降诏敕,显有违者并不举行,则今后朝廷号令,徒烦虚出。
伏望出于圣断,以警后来。
取进止。
再论陈洎等劄子庆历三年 北宋 · 欧阳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二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一○一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四六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一七四
臣近曾上言,为京西转运使陈洎、张昪违废诏书,并不按察部下官吏,致使盗贼纵横,贻忧君父。
陈洎等合坐此罪名,重行黜降。
此事非是臣自生狂见,敢有妄言,乃是朝廷元降诏书内指挥,自合行遣。
今诸路转运使不按察官吏者甚众,然别不至大段生事及部内官吏不甚昏老者,亦可且示优容。
陈洎等部内,显然官吏昏老贪残,并不举劾,致得盗贼并起,事势可忧。
此若不行,则国家诏敕,乃是空文,今后号令,有谁肯听?
臣伏见近日顿易诸路转运,方思改作,欲除旧弊,朝廷此后政令,须要必行。
今若自废诏书,示人无信,则新转运见朝廷先自弛废,言不足听,则更无禀畏,必效因循,虚烦更张,必不济事。
古人于作事之初,尚或借人行法,况等首自违犯,理合举行。
宜于革弊之初,先行励众之事。
或谓等于少人之际,且要任使。
即乞各与降官,依旧差遣,以责后效,徐议复资,亦使过之术也。
尚虑议者谓淮南王伦贼后,不曾行遣转运。
盖淮南新授诏书,未及按察,而贼已卒至。
又部内官吏晁仲约等,本非昏老,不比京西,慢贼经年,不能剪灭,直至养成凶势。
又其部内官吏,显是昏老误事之人,授诏半年,故违不举,较其事体与淮南不同。
今若以淮南不曾行遣,便舍等不问,则今后犯者又指等以为例,是则朝廷命令,永废不行。
伏惟陛下聪明睿断,惟是则从;
尚恐大臣务收私恩,不顾国体。
若能不惜暂降等一两资官,存取朝廷纲纪,以励中外,则庶几国威复振,患难可平。
取进止。
张存韩琦等相度陕西城池诏康定元年三月癸亥 北宋 · 宋仁宗
 出处:全宋文卷九六二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二六
陕西城池,委都转运使张存与安抚使韩琦殿中侍御史陈洎相度,且治边要之处,馀令以渐兴功,毋致伤农。
陈洎事后 北宋 · 晁补之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二三、《鸡肋集》卷三三、无咎题跋
补之先君尝记见闻数十事,未编次。
其一,陈公洎初为开封府功曹参军时,程琳开封
章献太后临朝,族人贵骄,自杖老卒死,人莫敢言。
公当验尸,即造府白
望见公来,迎谓曰:「验尸事毕乎」?
公曰:「未也」。
遽起,隐屏间曰:「不得相见」。
公唯而出,适尸所,太后已遣中人至,曰:「速视毕奏来」!
公起再拜,曰:「领圣旨」。
未毕,使者十辈督之。
吏等皆惧,谓公应以病死闻,公怒曰:「何不以实」?
吏等骇曰:「公固不自爱,某曹不敢」。
公复怒曰:「此卒冤死,待我而申,尔曹依违惧祸,法不尔赦」!
即自实其状诣
又迎问曰:「如何」?
公曰:「杖死」。
大喜,抚其背曰:「如此阴德,官人必享前程」。
遽索马入奏。
已而,太后族人有特旨原,公亦不及罪。
公自此名显,历官台省,终三司副使,人以谓积善之报未艾云。
补之少闻是,恨不及识公。
后二十馀年,乃见传道于淮南,见履常京师,实惟公诸孙。
二君词学行义,为东州闻人,以谓公之馀庆在是也。
补之执丧于缗,传道始出公诗数十篇,确然其政,温然其和,想见德操之所发于言词者,耸然增慕。
韩愈有云:「本深而末茂,形大而声宏。
仁义之人,其言蔼如也」。
由公事,于之言益信。
涪州石鱼梁题名熙宁七年正月 北宋 · 韩震
 出处:全宋文卷一○二九、同治《重修涪州志》卷二、涪州石鱼题刻、《四川历代碑刻》页一六八
都官郎中韩震静翁、屯田外郎费琦孝琰、侄伯升景先、进士冯造深道、卢觏彦通,暇日因陪太守驾部员外郎姜齐颜亚之同观石鱼。
按旧记,大和广德年,鱼去水四尺,是岁稔熟。
今又过之,其有秋之祥欤?
熙宁七年正月二十四日题。
按:《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》卷上,台湾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。
陈洎手书诗稿后 北宋 · 司马光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一八、《珊瑚木难》卷三、《大观录》卷三、《式古堂朱墨书画记》卷七○
天圣中,先太尉与故相庞公同为群牧判官,故省副陈公庞公善,光以孺子得拜陈公于榻下。
元丰二年八月乙丑晦陈公孙法曹过洛,以公手书诗稿相示,追计五十年矣。
呜呼!
人生如寄,其才志之美所以能不朽于后者,赖遗文耳。
苟无贤子孙,其湮没不显于世者,可胜道哉!
光窃自悲,侍公之久,今日乃得睹公之文,又喜法曹君之贤,能显融其先烈,是敢嗣书于群贤之末。
涑水司马光
陈洎自书诗卷后 北宋 · 钱世雄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七六、《石渠宝笈》卷二九、《珊瑚木难》卷三、《式古堂书画记》卷二三
世雄窃服吏部陈公之贤,与令德之孙有以显荣其后,皆见于名卿伟人之所论载,几于成书矣,世雄不复形容其略。
独念元丰壬戌年间,初识传道于松陵,获见此书,又三年一邂逅无已于京师,今廿有二年矣,而二君皆以不遇卒。
崇宁癸未端午,传道之子孝友,复抱此书泣以相过。
抚卷悲怿,益以知臧孙之有后。
窃意此书自是与陈氏之祖孙隐矣,疑其可自致于斗牛间者,金石所不能碍也。
南兰陵钱世雄谨书。
屯田郎中博州梁君墓志铭 北宋 · 苏颂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四八、《苏魏公文集》卷五八
熙宁四年正月某日甲子,故丞相、赠司空侍中梁公葬于郓州平阴县某乡之某原,以其第三子新博陵守、尚书屯田郎中亚之君祔于某方之某穴。
前此,君之仲兄发之以状属予曰:「大事有日矣!
先君之墓,翰林承旨王公为之铭矣。
吾弟属游有旧,不朽之图,敢以为诿」。
予惟早岁与君同僚南都,相好甚款。
尝谓君文雅修洁,资适逢世,使之得位,见于事业当有大过人者。
不幸早逝,遂湮郁弗著,此僚友之所共叹惋也。
然则纪述之义,所以发沈晦章懿实,其得无辞乎?
君讳彦回亚之其字也。
机性夙就,读书学文,勤刻不废早夜,及其发也,沛然不可禦,类非积力可致者。
昆弟皆少年得官京司,而志尚益远,期于自奋。
庆历五年秋举进士,同时预荐者三人,而君复在魁选。
明年春,遂与发之同年中第。
始,君之大父翰林世父史馆公策进士太宗、真宗之朝,俱为天下第一,丞相又擢第于仁宗世,卒以大用。
至君昆弟,联踵取世科,名声暴扬天下,于时论士大夫世俗之美而文誉之显者,以梁氏为盛焉。
君既仕宦,又以吏能称,平生历官者九阶,领事任者六政,而所莅必有声称,人皆谓之才有馀而志未充也。
初,以将作主簿京兆府万年县,未行,从丞相管勾秦凤经略使机宜文字,次以大理评事应故龙图阁学士孙公祖德亳州南京两府辟命,签书判官公事,次以殿中丞通判瀛州,次以太常博士河北转运使荐举通判雄州,又用榷场岁课盈羡,特迁屯田员外郎,次以都官怀州
英宗皇帝纂极,推恩改职方,遂正郎列,权判本曹,出知博州
未赴任,以治平三年五月九日卒于京师城西之私第,享年四十一。
君为治尚宽简,而傅之以文法,事至乃应,不肯预为条教。
以此虽处丛剧亦无苛滞,故所至吏谨于法,而民安其守。
监司交章称荐,以为可大任。
雄州旧苦公厨之弊,岁时使客旁午,而饮食之馈靡有虚日,常择牙校之厚赀者主之,虽殚家力不足以支浮冗。
君至,则为之镌治宿蠹,易军校代主者,委积有素,出纳有定,侵牟吏无所用事其间,前弊遂革。
又言于朝廷,应边郡有若此类请一切更之,北道于今称便,嘉祐末大赉天下。
三司调䌷绢,河北诸郡一用省估市易缗钱,以给诸军。
省估既高,不能即售,往往配抑编户,远近苦之。
君遽上其事,以为新天子即位,海县咸蒙利泽,岂根本之地而先有劳扰,幸明诏许平其直,使民易以转移。
其后得依所在实价蠲减者,自怀始也。
开封府雍丘县劫盗四人,狱具移糺察。
君被台檄审问,阅视案牍。
疑辞有傅致,未尽实,状留之累日,摘其罅漏以示吏,及就讯,果二人尝自言当案问末减法,府未即断。
会有曲赦,四人者皆贷殊死,繄君参审详慎之致也。
在狱令为雪活二人,而君终不自言。
或问所以,答曰:「初非不欲言,念一言之蒙赏甚轻,而有司坐深故之罚重矣。
夫以重罚易轻赏,岂我所为哉」?
人以长者许之。
君喜为文词,长于讽寓,然不尚华藻,取意畅而已。
尝献《祫享太庙》、《治平初郊》二赋,并蒙优诏奖答,儒者荣之。
河朔连岁有大水、地震之异,君推本六沴,以为咎在阴教失序、力役劳人、谗夫未去、正人未用、官司纵弛、法令茍简,因条为六事上之。
又奏《丹扆十箴》,其言主于规切。
见之者谓君端方亮直,有争臣风采,使之立于朝廷之上,必将推己道以及物;
不然,出奇纳忠,自下劘上,二者必有遇焉。
惜乎遘时方亨,赍志而殁。
古人以道之不行为有命者,岂是类也耶?
君娶荥阳宋氏,故司农少卿孝孙之女、吏部尚书白之曾孙,封仁和县君
生二男子:曰子谅、子雅,皆为太常太祝
六女子:长适光禄寺丞吕延问,次适太庙斋郎王凝,四尚幼。
君孝友愿恪,加之以兢畏不怠,故能远于悔尤,始卒无玷,亦其家范如此。
子孙承教,皆端饬自持,可以保其世禄矣。
初,君之守怀也,丞相方镇河桥,封壤相距才百里而近,父子惠爱被于河滨,歌咏之声相闻,道路语仕宦者以为美谈云。
铭曰:
亚之嶷嶷,载世袭美
翰林之孙,丞相之子。
躬服名教,心潜坟史。
发藻休辰,差肩多士。
初佐藩僚,事立名昭。
累劳积课,陟明在朝。
进登郎列,出典州条。
忠言疏抗,善政民谣。
时亨运短,道未大显。
后有达者,宜章厥善。
茔在高原,铭在幽泉。
声光不泯,世世其传。